从章朱学术传承谈“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技术
摘要：“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自章次公先生肇始至朱良春先生形成和发展，又经第三、四代传承人循证探源、创新完善，已形成融理、法、方、药于一体，内治外治于一炉的獨特风湿病诊疗技术，为中医风湿病学理论、虫类药应用提供了独创的见解，为我国年轻的风湿病学科提供了宝贵的治疗技术。
关键词：章朱学派；益肾蠲痹；风湿病；中医传承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7.09.002
中图分类号：R259.9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7）09-0005-03
Discussion on “Yishen Juanbi Method for Treating Rheumatism” from Academic Inheritance of Zhang Zhu School GU Dong-mei， JIANG Tian， ZHAO Jian-ye， ZHU Wan-hua （Nantong Liang Chun Chinese Medicine Hospital， Nantong 226009， China）
Abstract： “Yishen Juanbi Method for Treating Rheumatism” began from Mr. ZHANG Ci-gong to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Mr. ZHU Liang-chun， and by the evidence-based source， innovation and perfection of the third and fourth generations of successors， has formed the unity of the principle， rule， method， medicine， and the uniqu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rheumatism of integration of the internal treatment and external treatment. All of these provide original insights for rheumatology of TCM theory and the application of insect medicine， and provide valuable treatment technology for China’s young rheumatology disciplines.
Key words： Zhang Zhu school； Yishen Juanbi； rheumatism； TCM inheritance
章次公先生是孟河医派丁甘仁的弟子，是我国传统医学革新的先驱者。朱良春先生是孟河御医马培之裔孙马惠卿先生的门人，后拜章次公先生为师，以其所倡“发皇古义、融会新知”为标格，二人亦师亦友，成为近现代中医学史上耀眼的双星。由于章朱二老对中医学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被孟庆云教授将其学术思想冠以“章朱学派”[1]，传承至今已有4代，近百年历史，其主要诊疗技术“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为2005年度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科技成果推广项目，2015年列入江苏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兹结合章朱学术传承，阐述“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技术的形成、创新与发展脉络。
1 虫草结合、逐邪固本，学术之源
章次公先生，名成之，号子庵，江苏镇江丹徒人。章先生早年在孟河时方派名医丁甘仁先生创办的上海中医专门学校读书，深得丁先生器重，后师从经方大师曹颖甫先生，融时方和经方于一炉，是近现代中医的一座高山，学识丰富，以擅长运用虫类药物治疗顽固的慢性病而闻名。
章先生认为，痹证的发生多为正气不足，风、寒、湿、瘀之邪内侵，病久则气血阴阳俱伤，属整体虚、局部实的疾病。治疗应首辨虚实，根据虚实轻重，攻补兼施，或先补，再攻补兼施；或以补为主，配伍祛风、散寒、逐湿、和血、通络等祛邪之品。因顽痹病邪深入经隧骨骱，非一般祛风寒湿药所能胜任，故常配合虫类药物，取其虫蚁飞灵走动、搜剔入微的特殊功能，常用全蝎、蜈蚣、土鳖虫、蕲蛇、蜂房、僵蚕之类；痹病日久，肝肾亏虚，卫阳不固者，以紫河车、狗脊、续断等补气血阴阳之本，配伍四味虫药及独活等祛风搜剔，以治其病之症结[2-3]。
章先生临证善用虫类蠕动之力和啖血之性治疗顽固性痹证，开创了“以虫治痹”的先河。
2 益肾蠲痹、虫草治顽，体系创建
朱良春先生乃朱熹后裔，江苏镇江丹徒人。朱先生早年拜在孟河御医马培之裔孙马惠卿门下，后报考苏州国医专科学校，抗战爆发后在中国医学院得亲炙于章次公先生，继承了章师的医学真谛，并进一步充实和发展，成为近现代著名的中医大家，被誉为中医风湿病泰斗，著名虫类药学家。
朱先生进一步充实发展了章老“虫类治痹”的学术内涵，认为风湿病（痹证）病因复杂，症情顽固缠绵，病机虚实夹杂，肾督亏虚为正虚的主要原因，寒、热、痰、湿、瘀痹阻经髓骨骱为邪实的一面，创建了“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的理论体系，为痹证治疗提供新思路[4-5]。①理论特色：针对顽固性风湿病提出“顽痹”病名，提出了“久痛多瘀、久痛入络、久病多虚、久必及肾”的病机观。②病证认识特色：提出病证结合及“疼痛、肿胀、僵直”三大主证的病证认识观。③诊断特点：辨证与辨病相结合。朱老指出，“病”和“证”是一种因果关系，两者具有不可分割的有机联系。④治则治法：益肾壮督治其本、蠲痹通络治其标。顽痹久治不愈者，既有正虚，又有邪实；且病变在骨，骨为肾所主，督脉统督一身之脉，故确立“益肾壮督治其本、蠲痹通络治其标”的治则。⑤用药特色：虫类药与草木药相伍。虫类药乃血肉有情之品，性喜攻逐走窜，通经达络，搜剔疏利，无处不至；又与人类体质接近，易吸收和利用，故其能起挽澜之功，是草木、矿石类药物所不能比拟。⑥代表方药：研制有蠲痹汤、浓缩益肾蠲痹丸、金龙胶囊、痛风颗粒、蝎蚣胶囊、扶正蠲痹胶囊、寒湿痹颗粒、湿热痹颗粒、朱氏温经蠲痛膏等名方、验方。
3 循证明理、实验探原，创新发展
以朱婉华为代表的第三代传承人，继承创新，不断探索，通过动物实验和临床观察等循证实践，证实“益肾蠲痹”理论的科学性和有效性，探讨其作用机制及精确适应症，并扩大病种研究，目前已形成益肾蠲痹法治疗11种难治性风湿病的诊疗方案，将该技术推向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3.1 益肾蠲痹丸新药研发
20世纪80年代，朱良春、朱婉华与原中国中医研究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合作，首创Ⅱ型胶原加不完全佐剂加寒湿因素所致的大鼠动物模型，“益肾蠲痹丸”对类风湿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RA）滑膜炎症的渗出、骨质的破坏有修复和改善作用，从而验证了“顽痹从肾论治”理论的有效性及科学性，为RA治疗提供了可靠依据[6]。在应用德尔菲法的专家共识研究中，55.3%的专家推荐RA患者服用益肾蠲痹丸，95.24%的专家认为其对中度疼痛具有疗效[7]。
3.2 开展系列临床、作用机制研究
在“十五”国家科技攻关计划项目中，采用回归分析、主成分分析、因子分析、辨别分析、聚类分析等多元统计方法分析RA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数据，发现益肾蠲痹丸联合用药方案对虚证RA患者更为有效，而西药组合疗法更适合于寒证RA患者[8]。在“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项目中，创新应用两阶段临床试验方案设计，探索益肾蠲痹丸联合用药方案的适应证，为寻找益肾蠲痹丸精确适应证提供了临床证据[9-10]。并开展了益肾蠲痹丸相关作用机制的动物实验研究，提示益肾蠲痹丸可有效抑制血清中肿瘤坏死因子-α、白细胞介素（IL）-1β、IL-6含量，抑制血清中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活性，下调B细胞淋巴瘤/白血病-2基因在滑膜组织中的表达[11]；益肾蠲痹丸对Ⅱ型胶原诱导的关节炎（CIA）大鼠具有较强的抗炎作用，可能与抑制核因子-κB p65亚基和环氧化酶2的表达有关[12]；益肾蠲痹丸可下调CIA大鼠血浆中IL-6与干扰素-γ含量，上调IL-10的含量，其中对肾虚证CIA大鼠的调节作用要优于脾虚证及对照组CIA大鼠，而去势所致肾虚证CIA大鼠疗效略优于羟基脲所致肾虚CIA大鼠[13]。虫草结合是益肾蠲痹法的用药特色，有研究探索全蝎、蜈蚣合用的作用机制，发现与调节T淋巴细胞和Th1/Th2细胞因子有关[14]，这对虫类药研究具有重要的示范意义。
3.3 创新发展，拓宽应用范围
益肾蠲痹法起初仅用于类风湿关节炎、风湿性关节炎、骨关节病，经第三代传承团队临床实践、创新发展，拓展用于其他难治性风湿免疫病，并制订了益肾蠲痹法A、B、C共3种治疗方案。益肾蠲痹法应用于系统性红斑狼疮，能有效控制症状、改善实验室指标，对妊娠、分娩不受影响；可改善强直性脊柱炎患者关节功能，修复骨质破坏，坚持治疗可达到临床治愈，人类白细胞抗原HLA-B27滴度表达转阴；能有效控制幼年特发性关节炎儿童的临床症状，修复骨质破坏，促进骨质生长；对干燥综合征、系统性硬化症、皮肌炎等出现的间质性肺炎、肺纤维化有较好的疗效；能有效控制银屑病关节炎患者的皮肤损害及关节症状，达到临床治愈[15-18]；临床上一些风湿病患者应用激素、免疫抑制剂及生物制剂未能控制病情进展，改用益肾蠲痹法治疗后均能有效控制症状，并能平稳撤减西药，成功替代生物制剂及强的松等抗风湿药[19]。
4 身心调摄、杂合而治，技术完善
中医是科学与人文艺术的交融体。中医治病重在治人，以蒋恬为代表的第四代传承人倡导“中医·艺术·生活”的治疗理念，强调身心调摄、杂合而治，在实践中不断丰富益肾蠲痹法的治疗手段，补充非药物特色疗法，完善益肾蠲痹法技术体系。①针灸疗法：除常规毫针刺法、灸法、拔罐、推拿外，开展腹针结合中药熏蒸技术、朱氏“火龙灸”、温经蠲痛敷贴等，并研制开发药灸、香灸、养元灸等系列艾灸产品。②心理疗法：注重身心同治，在辨证论治同时，倾听患者的诉说，结合患者的职业、性格、病情、家庭等多方面因素进行“话疗”，良言善导，建立和谐医患关系。③饮食疗法：倡导患者素食饮食，以五谷杂粮及新鲜蔬菜水果为主，忌海鲜及红肉，针对常见病种制定饮食宜忌、健康食谱，如痛风性关节炎饮食处方、RA饮食处方、强直性脊柱炎饮食处方等。④运动疗法：以病变部位为核心，制定相应的运动康复锻炼方案，如颈椎操、腰背肌锻炼等，并带领住院患者练习八段锦、太极拳等传统中医养生功法，以达到改善关节功能、防止肌肉萎缩、增强体力、振奋精神的效果。⑤音乐疗法：根据中医五音理论，选择合适的中国民乐（如心印自然、静水流深、四季风景等）以调神、悦心，辅助缓解疾病引起的关节疼痛及焦虑、悲伤情绪。
在“十一五”“十二五”期间，全国名老中医朱婉华学术经验传承工作团队加强临床总结与创新发展，本院风湿病科顺利通过“十一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风湿病重点专科建设，成为全国痛风協作组组长单位，核定床位60张，专科院内制剂9种，获得国家发明专利授权5项、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技进步奖1项、南通市科技进步奖2项，“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技术已成为全国科技成果推广项目、江苏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并积极与周边兄弟单位开展该技术的推广应用，使传承工作可持续发展。
5 总结
自章次公先生以虫治痹，开创先河，至朱良春先生充实发展，创建体系，再经朱婉华等循证探源，临床创新，以及蒋恬等补充外治、完善体系，经历四代人的传承和发展，构建了草木药与虫类药相伍、内治与外治相结合、治疗与调护相配合，集病名、病理、治则、治法、方药、调摄于一体的“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传统中医药诊疗技术体系。
“益肾蠲痹法治疗风湿病”技术在理论体系、诊治特色、用药配伍等方面都具有独树一帜的原创性，为中医风湿病学理论、虫类药应用提供了独创见解，为我国年轻的风湿病学科提供了宝贵的治疗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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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08-22；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