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蛇：缘起》中的插曲看我国动画电影的音乐创作审美
[摘 要]相对于影视音乐中主题曲、片尾曲等形式。插曲的形式更为灵活多变，结构可长可短，完全依据剧情的需要。《白蛇：缘起》中的《何须问》《春问》两首插曲结构短小，巧妙地结合了剧情需要起到了烘托剧情发展、塑造人物性格的作用。而透过这两首插曲，可以窥探我国动画电影中音乐创作审美趣味的发展趋向。
[关键词]动画;插曲;审美;创作
[中图分类号]J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233（2019）05-0122-02
动画插曲是“出现在动画剧情当中某一具体情节重大的歌曲，对整个剧情起到点描式，加强剧中情绪色彩或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或承担某种转场、闪回的作用。因此插曲一般都会出现在一些重要的场景中，或者剧情的高潮部分，以此来表现片中的人物个性、情感，烘托和渲染情节发展中的气氛，加强戏剧性的效果”。[1]动画电影《白蛇：缘起》中的《何须问》与《春问》是两首插曲，尽管结构短小，但特色鲜明，可以从中窥探出我国动画电影音乐创作审美的趣味转变。
一、《白蛇：缘起》中的插曲
《白蛇：缘起》是一部由追光动画与华纳兄弟共同制作的动画电影。电影中的两首插曲极具特色。第一首插曲是由许宣演唱的《何须问》，第二首插曲是由小狐妖演唱的《春问》。两首插曲在影片中均以清唱的形式出现，这一形式在近年动画电影插曲的创作中较为少见。
许宣的唱段《何须问》在整部动画中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出现在“许宣小白扁舟江上，歌声穿行水云间”桥段中，从影片第23分54妙开始，歌词为：
君不见/东流水/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君不见/城上日/今瞑没山去/明朝复更出/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这段歌词的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从“君不见”开始到“明朝复更出”结束，是许宣对悄无声息流淌的时间的感叹。第二部分是从“何须问”开始，到“只此浮生是梦中”结束。是许宣对尘世间爱情的感叹。这也在暗示许宣与小白之间的爱情只是“浮生一梦”，不会有真正的结果。
从剧情发展角度看，承上启下是这一唱段的主要作用。在这一唱段出现之前，许宣与小白之间经历了从素不相识到彼此相知的过程。从这首插曲开始，许宣与小白之间产生了情愫。至此以后，许宣与小白的情感逐渐升温。这首歌也成为二人情感的象征。
《何须问》第二次出现，是在“泥足国师阵法，救小白许宣形神俱灭”的桥段中，在许宣的元神即将破灭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一个个许宣脑海中关于他与小白之间回忆的片段。片段出现的背景音乐，就是许宣的《何须问》。该唱段从影片1小时25分44秒处开始，但这一次出现的《何须问》与第一次《何须问》不同，唱词中的第二部分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由许宣独唱完成。而第二次出现时，形式也从许宣独唱转变为许宣与小白的对唱，歌词为：
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该唱段原为许宣独唱，而该处则为回忆中的许宣与现实中的小白之间的二重唱，许宣的演唱存在于回忆中，而小白的演唱则在现实中。此种跨越时空的对唱形式表现出二人之间的情意相通，也充分表现出小白内心对即将“形神俱灭”的许宣的极度不舍。
此情此景，不禁使人想起明代戏剧家汤显祖在《牡丹亭》中写过的一段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这就是汤显祖眼中的“至情”。
许宣为了情，甘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小白为了情，拼尽最后一丝法力，将这段记忆封印在自己的珠钗之中。以至于在打开这段尘封的记忆后，不顾一切地去寻找转世轮回后的“许宣”。这一切都与汤显祖笔下的“至情”暗合。
除了《何须问》外，还有一首插曲《春问》，出现在影片的彩蛋部分。这一插曲从电影1小时35分10秒开始，歌词为：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迟骤/算春长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这一插曲巧妙地将景、情与故事情节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首先是景，随着这首歌曲，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西湖的春色，“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迟昼”表面是在感叹美好的春色终将逝去，伴随而来的是狂风骤雨。实际上是预示转世后的许宣与小白之间的感情不会一帆风顺注定是要经历曲折的。
其次是情，小狐妖化为人形，行走湖上。此时也有其他游人乘船赏景。小狐妖也成了游人眼中的“一景”，小狐妖早已修成人行，但从不见老。在“小狐妖助许宣化身，损尽精元淬法器”桥段中，小狐妖曾对许宣说：“少年人，我也年少过、轻狂过、放纵过，到如今也留下诸多遗憾。”“算春长不老/人愁春老”这句台词所表达的，应理解为小狐妖触景生情后的感叹。
最后一句“愁只是，人间有……”，从字面表达层面分析，似乎是话里有话，后面应该还有后续内容。而从音乐上分析，旋律到此处并未终止，旋律应该继续往下进行。而此时，影片中湖面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中传出声音，为小狐妖：“我要的東西你找到了。”在小狐妖打开宝盒的瞬间，影片彻底结束。歌词、旋律、剧情三者完美融合。
《何须问》与《春问》两个唱段的表现方式、表现内容上与表现方式上，较以往更为含蓄，更有文化内涵，这在以往的动画电影插曲创作中极少出现，对欣赏者的鉴赏能力有一定的要求。这也反映出该电影独特的音乐审美趣味。
二、动画电影的审美趣味
近年来，国产电影插曲的创作大致呈现出两类不同审美趣味的电影。一类是以《喜羊羊与灰太狼》《熊出没》等为代表的动画电影。此类电影的观影人群主要是低龄儿童，因此，此类动画电影的插曲创作，节奏欢快、活泼，歌词朗朗上口，充满童趣。另一类是以《大鱼海棠》《大圣归来》为代表的动画电影。此类动画电影的插曲，多为更易为大众接受的流行曲风，更容易为成年人接受。
不同审美趣味的插曲的产生，根本原因在于其所面对的观影群体的差异。第一类是以幼儿为观影主体的动画电影类型，在拍成电影之前，就已凭借着同名动画短片积累起数量庞大的观众群体。此类影片的电影音乐的创作所针对的群体与同名动画短片的群体一致。例如《喜羊羊与灰太狼虎虎生威》中的《左手右手》等，旋律活泼、节奏明快，明显符合幼儿的审美趣味。
而第二类动画电影的观影主体以成年人居多，特别是成年人中的青年群体。此类动画影片中的歌曲代表作有《大渔》《从前的你》等，无论从歌曲表现的内容，还是表现方式上，都呈现出与《喜洋洋与灰太狼》《熊出没》等截然不同的审美趣味。
但此类影片只是趋向于成年人的审美趣味，并没有将儿童的审美趣味完全排除在外。而《白蛇：缘起》中的《何须问》《春问》等，不仅仅是在歌曲的内容上表现出完全成人化的审美趣味，更是在表现形式上，采用了吟唱式的旋律，以及清唱的方式呈现。少年儿童对此种类型的旋律与演唱方式会感觉乏味。
但吟唱式的旋律与清唱方式并不是《白蛇：缘起》首次采用的。动画电影《大圣归来》中，有一首十分短小的《祭天化颜歌》，时长约为40秒。同样采用了吟唱式的旋律以及清唱的表现方式。不同之处在于，《祭天化颜歌》中采用的是领唱加合唱的形式，领唱部分以昆曲唱腔形式表现，而合唱部分，则是以美声唱法呈现的。这一“中西搭配”的形式给听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音乐层面而言，《白蛇：缘起》中的插曲《何须问》与《春问》，运用清唱的形式的原因，在于这两首曲调皆为吟唱式的旋律，旋律较为简单，并且结构短小，两首插曲的时长均为一分钟作用。如此短小的片段，音乐内容无法充分展开，使用配乐的效果，可能不如清唱的效果好。
而从审美趣味角度分析，采用吟唱式的旋律以及清唱的形式。反映出该部动画片的审美趣味是完全成人化的。《大鱼海棠》《大圣归来》等动画片中的插曲，虽然也是以成人的审美趣味为主，但还是兼顾着儿童的审美趣味。但从《白蛇：缘起》中的插曲来看，无论是其表现的歌词内容，还是采用的音乐表现形式，都已经完全超出了儿童所能理解与接受的范围，彻底成人化了。
动画电影中歌曲创作的审美趣味，是由影片的市场定位决定的。在制作影片的过程中，制片方会依据动画电影的观影群体的审美趣味，制作相应的动画音乐等。以往的动画电影，尽管在观影群体的定位上存在区别。但还是力图做到让尽可能多的观众群体的审美趣味。如《喜羊羊与灰太狼之虎虎生威》中的《我爱平底锅》，就是表现灰太狼与红太狼之间感情的插曲。这一插曲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吸引陪孩子一同观影的家长群体的关注。
而从《白蛇：缘起》中插曲表现的内容来看，这部影片完全是一部以成年人群體为欣赏主体的动画电影。与以往此类电影中，兼顾儿童趣味的创作思路不同。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这部动画电影制作方对该部影片的市场定位。
结 语
回顾近年来动画电影音乐的发展，从《左手右手》之类旋律活泼、明快的歌曲，到《何须问》之类具有传统文化底蕴的歌曲。其中的差异不仅仅体现在动画电影插曲的制作水平的层面上，其中也蕴含着审美趣味的差异。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白蛇：缘起》这一部影片中的插曲创作的审美趣味中，大致可以判断出未来动画电影中插曲审美趣味变化的趋势。相信在不远的未来，越来越多的动画电影插曲，会倾向于从中国传统音乐中寻找灵感。但这依然取决于制作方对市场的判断。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动画电影市场中，如何迎合市场的审美需求，是未来动画电影音乐创作，乃至动画电影行业需要面对的重大命题。
注释：
[1]张建翔，孙 林，肖 珣.影视音乐动画概论[M].北京：海洋出版社，2010（09）：76—77.
（责任编辑：张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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