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弯过那重山（下）

三十九、金巧儿定亲

当人们正在刘启政家商量着他与杨金巧的婚事儿的时候，忽然听到两声汽车喇叭传来。紧接着就见刘丰德领着一名穿着像国家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还有一男一女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刘启政家的院子。刘丰德进了门就对刘胤贤说：“这是公社民政上的同志，他们是受上级的委派专门来给启政爷爷安装假肢的。”人们听了，即刻引来一阵赞誉。

刘胤贤等急忙起身让坐于那位公社民政后，就见那两名医生模样的人拆开了假肢的包装箱子，并不容分说的为刘启政安装起假腿来。这件事儿刘胤贤和刘启政是知道的，因为在前几天里他们来为刘启政做过量查，这是上级民政部门儿专门为参战致残人员免费举行的一项福利事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恰巧赶在刘启政定亲来安装，这说起来到有些锦上添花，也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一桌人高兴地只赞扬：“国家不会忘了功臣的。”因为提前做过调查测试，那假腿的尺寸合卯合榫，所以不大一会儿就安装完毕了。刘启政站起来试着走了走，因为常时日没有离开过拐杖，走起来倒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了。

杨金巧要上前去搀扶，被刘启政制止说：“不用，因为从战地医院出来后，我就没再用过两条腿走路。”说话间，刘启政的眼窝已经潮湿，只是碍于面子，为维护他刚硬汉子的形象，他强忍住，没让眼泪掉出来。但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他握着民政和那两位医生的手说：“谢谢，谢谢……

我感谢党和政府对我的关怀，真没想到国家现在这么困难还拿出钱来为我们抚慰，解决我们的困难，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那位民政干部就说：“国家再困难也忘不了有功之臣。只是多与少早与晚的事儿。”他又指指那两位医生，说：“他们是荣军医院的，以后对你们这些功臣，每年还要进行疗养，他俩过两天还要来为你作回访检查。你生活中有困难，可以向上级说。”

安完假肢，刘启政随即丢掉了拐杖，俨然成了一位正常人，再看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样子，明摆着成了一位帅气的小伙子，从外表看去跟正常人已完全没了区别，这不但是他自己高兴，连一院子的人都为他高兴，于是在他轻轻地蹦了蹦，试了试那假腿的牢固性以后，他激动地抹了把眼泪，这是有生以来人们第一次看见他流泪。他说：“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杨金巧走过去，拽拽他的衣角。说：“原来硬汉也流泪？你看，上边来的同志们都看着呢。”说着递给他一块毛巾。

刘启政急忙请大家回屋。他激动地对大家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刘启政双喜临门，我要大宴宾客！大宴乡亲！来，胤贤，咱把酒席摆到院子里去，金巧儿，你去小卖部，把酒和能下酒的菜，统统都给我敛货来。丰德，你到集上去给我割肉，我要请大厨，我要像模像样地跟金巧儿定亲！我要对得起金巧儿。”

公社民政的同志和荣军医院的大夫要走，刘启政坚决不肯。刘胤贤也硬要强留。并说：“咱村大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上级部门下来的人，只要赶上饭食都要留下吃顿饭，只要是吃饭，就不管是大领导还是小办事员，都是一样待。就是公社里派个下通知的来也一样。跟公社书记没区别。”杨金巧的奶奶高兴了，她像当年指挥那“绿林好汉”一样，端坐在整个院子的正中上把椅上，呷茶观看着一院人的忙活。邻里的乡亲的妇女们，听说了后也不请自来，纷纷忙碌着，顿时村子里就被喜庆的气氛给笼罩了。

杨金巧忙完一阵子后走进屋里，她欲拿过刘启政的那根拐杖当劈柴烧了，被刘启政急忙拦住：“别介，这拐杖从战地医院时就跟着我，到现在已有十来年了，它可帮了我不少忙。可不能毁了。再者说咧，走远路或劳动，我可能还离不开它。”“好，那就留着吧，”金巧儿说。“等老了开办个军事博物馆，跟子孙后代们讲讲你的‘老黄历’，老传统。”

酒席在刘胤贤的主持下开始了，若是要把村里所有人都请了来那是不可能的，那真得候三天三宿也候不完。所以刘胤贤就可着院子尽可能地安排，连赟慧在屋里陪同民政和医生的那桌都算上，也不过十几桌。刘启政嫌不够尽意，就想在院外当街上再摆上几桌，刘胤贤就说：“不行，过完今天就不过咧？再高兴也不能太铺张。勤俭节约，艰苦奋斗，可是咱们应葆的本色。”金巧说：“胤贤说的对，农家人过日子要的是细水长流。”正当一院子人喝的高兴时，石春颖和司马艳智一起走进了院子，司马艳智的手里还拈着一个用大红纸糊制的大红包。他穿越过重重桌子来到刘启政面前，把红包往桌上一摆，说：“刘启政同志，我和石春颖向你和金巧儿贺喜。这是两百块钱，不多，不成敬意，但表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要推辞。”“不不，我不收礼。”刘启政不知所措，决意推辞。

石春颖走到杨金巧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金巧儿，妹妹，我祝福你，这是真心的。你不但长的好看，内心也美丽。你放心吧，我们是来给你们送祝福的。相信我们，这是真的。”这时，赟慧就赶紧过来招呼。“来，春颖，快到屋里来坐。唉，胤贤，你怎么还愣着，还不赶快给司马老师让座？”刘胤贤听了马上回过神儿来。忙说：“噢，对对，快搬椅子来，请这边坐，咱俩挨着。”他又喊帮忙的拿来了筷子和茶碗。这下这院里就更热闹了，有人又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接上了一个广播小喇叭，喇叭里那吕剧的唱腔浑厚娓婉悠扬。特别是那“马大宝喝醉了酒……”的唱段，令人听了即刻就心情愉悦，烦恼忧愁立马就烟消云散。刘启政早已没了父母，只有一个老光棍儿哥哥权作长辈儿，此人虽然老实无语，只顾低头吃喝，但也按村中风俗，陪伴金巧儿奶奶坐在下首椅子上。一院人喜气洋洋，村里好多日子没见过这种场面了。这酒——直喝到掌灯。

陈金龙，没有参加杨金巧和刘启政的订婚换帖酒宴，现在他的情绪十分低落。父亲自然不给他好脸看，并直个劲的在耳门台子近前囔唧：“拉对象，最忌讳的就是脚踏两只船，这就叫鸡飞蛋打。狗啃尿泡——空喜欢一场。”很明显，他指的是杨金巧和张银翠儿，陈金龙一个也没捞着，全被别人弄跑了。

陈金龙就烦烦地回一句：“行啦！你就别嘟噜咧！你就让我耳门台子清静清静吧！”陈金龙对其父亲发泄了一阵儿，“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住的屋门。他一关就是好几天，任凭谁来敲他的门也不开，他可能是病了，父亲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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